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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賀老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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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賀老相公

以蘇荷愫為首的女眷們則與荊州知縣的內人攀談了一番, 得知荊州知縣後院有四位妻妾,且皆是武將之女所出,頗為驚訝。

因著於嫣容身懷有孕, 陳氏便不讓她往人前湊, 辟出了一間暖室供她修養, 並囑咐康嬤嬤們小心伺候。

晚膳前夕,沈清端自個兒抽不出空,便讓小五去知會紅袖一聲, 只說明日廊坊便會起戰事,一旦破了韃靼,他們便要殺回京城。

另還有一件悲從心來的事, 沈清端得了黎太醫飛鴿傳書而來的信箋後,默了許久, 也不知該如何向蘇荷愫等人啟齒。

蘇嬪被黎王迫著服下了牽機散, 壽命已剩無幾,即便陸讓與馮神醫趕回京城,只怕也回天無力。

思忖再三, 沈清端便把那封言明蘇嬪狀況的信箋也交給了小五, 只說:“送去給夫人吧。”

目送著小五離去後,沈清端才親自去將內室軟塌上坐著的蘇山扶了出來, 只見他老淚縱橫、面露頹容, 分明是傷怮極了的模樣。

沈清端只得把寫討伐檄文一事擱置在側,只小心翼翼地勸慰蘇山道:“岳父,至多後日我們便能啟程回京,說不準馮神醫能有法子解了娘娘的牽機散。”

蘇山聞言淚意愈甚, 只萬般激憤地說:“上一回你告訴我明偵帝中了牽機散, 還言明那藥劇毒無比, 世間再無人可解。”

沈清端訥訥不語,心間也好似被石頭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氣。

犧牲。

成大事必有犧牲,可卻不該是久居於深宮的蘇嬪。

她既不結黨謀私,也從不與遠在廊坊的蘇家人交從過密,黎王緣何不肯放過這個弱女子?

“黎王最該恨的不該是孫皇後嗎?蘇嬪說到底只是個庶妃,於他並無什麽妨礙啊。”蘇山泣道。

當年黎王為落魄皇子時,可沒少受廢太子與朱珠公主這對兄妹的欺辱,孫皇後更是對他不管不顧,心裏只巴不得他早點死了才是。

黎王自該深恨孫皇後,可蘇嬪卻與他無冤無仇。

沈清端穩了穩心神後,才說:“黎太醫有治世之能,且醫術了得。黎王雖收服了他,卻並沒有把握長長久久地持住他的心,且蘇嬪終究與我沾親帶故。在黎王的心裏,毒死一個女人並不算什麽。”

說罷,他忽而又譏諷一笑道:“說不準黎王還會覺得他是在賣黎太醫面子,否則蘇嬪的下場還要再慘上幾分。”

蘇山怒從心來,憤然將手邊的茶盞砸落於地,清脆的聲響濺起他心口森然的冷意,“倒行逆施,罔顧人命。這對父子倒是一模一樣的薄冷無情。”

蘇山好不容易從悲痛中掙紮而出,要殺回京城再見一眼胞妹的心思愈發旺盛,他便拭了拭淚,與沈清端一齊商討著討伐檄文如何落筆一事。

一個時辰後,滿府人都知曉了蘇嬪命不久矣一事,蘇月雪與蘇荷愫禁不住哭了一場,陳氏則唉聲嘆氣地勸哄。

蘇景言一腔悲怒無處發洩,只能與死士王浚切磋了一番武藝,耗到精疲力竭時才停了下來。

夜深之際。

蘇山與沈清端一齊回了議事的廂房,將討伐檄文念於眾人聽後,便商論起了明日的安排。

沈清端說:“韃靼善騎,不可與他們硬碰硬。需一隊精銳兵將他們引入深山之中,有瘴氣為庇,才有六成勝算。”

“我來。”癱坐在地的蘇景言驟然出聲,眉宇裏浸著些嗜血的殺意。

他本就是行武之人,在禦前司的那幾年裏也練出了些真本事,沈清端倒不是擔心他的安危,只道:“你還有更要緊的事。”

蘇景言揚眸朝他看去,只聽沈清端將手裏的討伐檄文遞到了他手邊,道:“明日你要護送岳父在荊州以及嶺南發布這討伐檄文,此舉事關成敗,不容有失。”

他說話時面容上染著幾分篤定且嚴肅的神色,讓一旁的蘇景言也不由得神色凝重了幾分。

“若是一切順利,咱們應能再一月內進京,再見上娘娘一面。”蘇山嘆道。

陳氏免不了又唉聲嘆氣了一遭,眼角已是沁出了些淚花,只哽咽著說:“娘娘這一世也太苦了些。”

蘇山忙走近老妻身前,將她摟進懷中,柔聲安慰道:“上天恩澤娘娘,說不準待我們回京時,這牽機散便有了解藥。”

這話分明是在自我安慰,眾人也並未當真。

沈清端見廂房內氛圍低迷,方才欲說些勸慰的話來鼓舞一番人心時,廂房的屋門卻被人從歪頭推了開來。

“一個月,我倒是能試試研制解藥。”卻是馮三石與曾氏相攜著而來,為首的馮三石掛著笑道。

陸讓率先從團凳上起身,目露殷切地望向馮三石,話音裏染著濃濃的拜服之意,“我就知道師父一定有法子,那牽機散乃是苗疆蠱毒之物,只要能尋到種蠱之人,便能解娘娘身上的毒。”

馮三石瞥了陸讓一眼,眸中掠過些許嘆意,他說:“牽機散現世已久,要尋中蠱之人談何容易,倒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尚可一試。”

說罷,他便回身與沈清端說道:“若是那位娘娘在宮裏有相熟的太醫,且讓他已牛黃為引,將六毒之蟲活放在藥桶之中,泡上七日,便能緩其毒素。”

說著,他還沈吟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此話我並無多少把握,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待進京時再另作他想。”

雖是如此,可馮三石的這一番話仍是讓眾人高興的厲害,有法子總比沒法子好,試一試總比活活等死要好。

蘇山與陳氏立時老淚縱橫地上前握住了馮三石的手,恨不得當即跪下給他磕幾個響頭。

此等陣仗倒把曾氏唬了一跳,慌忙攔住了陳氏與蘇山,道:“親家公和親家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咱們如今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馮三石也連忙擺手道:“不過是想了個笨辦法緩一緩娘娘毒發的時日罷了,當不起這等大恩。”

這等插曲,也讓廂房內的氛圍好轉了不少。

沈清端一夜未睡,天剛蒙蒙亮時便放出了飛鴿。隨後便將那一隊死士都留在了荊州,自個兒則趕去了廊坊。

淩家軍全體待命,便當真如沈清端布置的那一般,由林山親自帶了一隊精銳騎兵,偷襲了幾個落單的韃靼兵。

如此三番五次地作亂,總算是讓韃靼首領生了怒意,派了幾個健壯的騎兵追趕淩家軍。

而林山等人也作出不敵之狀,誘騙著韃靼人鉆進了深山之中。

韃靼們雖驍勇善戰,可一入那瘴氣深深的山林之中,便全然不是淩家軍的對手。

幾番交鋒下來,韃靼首領頓覺自己入了圈套,又自詡是草原中最強健的野狼,何曾將大雍士兵放在眼裏?

突然殺出來的淩家軍的確是亂了他的陣腳,韃靼首領經巫師勸阻後,便派了幾個會漢語的韃靼兵在那山口喊了幾回話。

意識是:大雍孬種,有本事出來和他們正面交鋒,別玩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林山極為沈得住氣,聽著那韃靼兵越罵越不像話,句句捎帶上了大雍皇帝的粗語後,反倒笑了一聲:“他這漢話說的倒不賴。”

等那韃靼士兵叫罵了五六回,他才領著淩家軍們殺了出來。

這一回突襲殺得韃靼軍們始料未及,折損了不少壯士,只餘一兩個殘兵討回了首領營帳中。

斷斷數日,韃靼軍便銳減了一小隊壯士,首領怒不可揭,當即便向淩家軍們宣戰。

便在這時,蘇山與蘇景言二人攜著討伐檄文,從荊州一帶奔走至嶺南,將韃靼侵害邊關百姓,淩家軍驍勇抵抗的事跡傳言了出來。

那討伐檄文傳到京城時已是六日後,中州知府快馬加鞭送回京城的密信,卻還是遲了幾日。

淩家軍的討伐檄文一出,邊關的百姓們一呼百應,更有些軍籍出聲的壯漢加入了淩家軍的隊伍。

當年雲南王爺一手□□出來的淩家軍堪稱是神兵天降,將西北的韃靼與遼人震懾的十年不敢進犯中原。

只是不知那般英勇善戰、保家衛國,為大雍立下汗馬功勞的雲南王爺最後怎麽會落得一個叛國謀逆的罪名。

明偵帝將此事做的極為不幹不凈,百姓們心中們自然也有疑慮,如今沈清端的討伐檄文一出,百姓們的疑惑自然迎刃而解。

原來雲南王爺並非是犯下了謀逆大罪,而是明偵帝覬覦弟妻,忌憚弟弟在百姓中的威望,這才以莫須有的罪名屠了雲南王府滿門。

沈清端在討伐檄文中言明了自己的身份,說他便是十年前本該死在禦林軍刀劍下的序小王爺,只是王妃高義,拼死換了他一條生路。

他茍活於世十數年,為的便是能洗請雲南王府的冤屈。此次韃靼進犯,遠在京城的朝廷們罔顧邊關百姓的安危。

他們淩家軍便以雲南王府英靈的名義,為民死戰,驅除韃靼。

討伐檄文傳到黎王手裏時,他險些將金鑾殿內器具統統砸了個幹凈。

沈清端竟是淩序?

手邊還養著那一批精銳的淩家軍?

既如此,當初他便是故意激怒了自己,又托賀家老相公向自己求情。

如此心懷不軌的逆賊,竟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去了西北。

一日日地壯大,如今正帶著淩家軍殺回京城,意欲謀反?

擁護黎王的大臣們忙出聲勸解道:“殿下勿惱,淩序此舉乃是謀逆違君之舉,必定不得民心。”

黎王神色陰翳,久久不答。

另有些顧命大臣商議起了如何處置淩家軍一說。

話未完。

外間便傳來了太監們的通傳之聲,只說:“賀老相公求見。”

黎王冷笑一聲,將手裏的討伐檄文撕了個粉碎,嘴裏嗤笑道:“他倒還有膽子來見我。”

身旁的大臣們忙勸道:“殿下再生氣也不能對賀老相公動手啊。”

黎王瞪了他一眼,只道:“我又不是蠢貨,賀老相公門生遍布整個大雍,我殺了他便是與所有的清流文官為敵。”

那大臣見黎王神智還清明,當即才放下了心。

只是他們與賀老相公說話時萬般客氣與尊敬,賀老相公一進金鑾殿卻忽而對上首的黎王發難。

只將明偵帝早先忌憚胞弟兵權和覬覦妻弟的事跡說了出來,言明他的女兒女婿皆無辜慘死在帝王心術之中。

再是痛斥黎王軟禁君父,事母不孝,倒行逆施、結黨營私,罔顧邊關百姓,實在不配為君。

黎王被他痛罵一頓,心內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擠出了些陰惻惻的話語。

“賀老相公今日來金鑾殿撒這一回野,可是為了你那個謀逆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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